《東京奏鳴曲》得到HAF（香港亞洲電影投資會）支持，我上網查HAF的內容，但不果。這部作品由日本新秀黑澤清導演，我留意到它由日本/荷蘭/香港三地聯合投資。一部小製作，其投資者來自國際三地，可想象該部電影題材欠缺大眾商業口味，要到三地籌集開拍資金。這部電影得2008年法國Cannes電影節「某個觀點」評審團獎，又得2009年亞洲電影大展最佳電影及最佳劇本獎，可見這部實力作品積極在影展市場找出路，並不對商業市場抱期望。此部電影描寫2008年東京失業問題，只在香港藝術影院放映過幾場，又於香港「夏日國際電影節」在藝術中心和太空館放映兩場而已，給人感覺是「悶藝」之作，其實它題材大眾化，能感動人心，簡單、易明、動人，相當好看。

《東京奏鳴曲》內容豐富。這裡我簡述故事，並非想破壞大家日後觀賞該片的興趣，而是想引大家去看該片。影片開首有位從中國大連來的女郎出現在一家大公司，有對白說她日語流利、很能幹。之後，本片男主角便收到解僱通知。當晚，他回家，不從大門進入，而是爬窗。他並沒有告訴妻子和兩個兒子自己失業。之後，他每天如常結領帶、穿外套「上班」，到公園去，領救濟餐來吃，又到求職中心去排隊。

這戶住在鐵路旁邊的一家，平時只聽到電車經過的嘈音，並沒有歡樂聲，同桌吃飯時大家沒有對話，氣氛有點緊張。妻子曾在公園裡，遙望到丈夫排隊領救濟午餐來吃，但她並無追問。這個家，各人都默默維持「河蟹」局面，但總有些事情發生。小兒子在路邊垃圾堆拾到一個琴鍵盤，閒時拿來練指法。他對父母說想跟私人老師學琴，父親不支持。失望的小兒子暗自拿了原本要交給學校的午餐費，付給住所附近的私人鋼琴老師，跟她學琴。

困在這個家的大兒子自然嚮往外面，他竟然支持美國，響應號召去當志願軍，跟隨美軍到伊拉克上戰場。他要求父母簽字同意，但父母反對，兒子還與父親打起來。至於妻子，一天，在汽車陳列室看到新產品，她很欣賞該架新款汽車。失業的男主角在家中如常活動，一晚飲啤酒、看電視，螢光幕播放的內容說：今天中國是煤生產大國，在世界排第二。

這個父親失業的東京四人家庭，畢竟跟過往銀幕上曾出現過的失業家庭不同。這家四個角色都有發展，後來男主角找回工作，在大百貨公司做清潔，但他照樣暪著家人，仍然每天穿西裝出門去。期間，大兒子去了伊拉克，而小兒子學鋼琴有成。

全齣電影最關鍵的一場戲：妻子碰上在百貨公司當清潔的丈夫，終於要發生。導演巧妙安排該場戲，她先百貨公司門外碰上一個歹徒，然後才碰到在當清潔的丈夫。那一刻她驚愕萬分，完全手足無措，她完全不想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，只會拔足狂奔離開現場。此時，歹徒拉走她坐上新款汽車，她也毫不反抗。如此她便與陌生男人坐上她心儀已久的新車，飛馳到郊外去，並在海邊過夜。

至於被老婆撞破真相的男主角，也一片茫茫然，迷糊的走在黑夜路上，很倒霉被汽車撞倒，還沒被路人發現，他便整夜倒卧在路旁。那一夜，各人都不在家。《東京奏鳴曲》卻能好好掌握那一晚各人不在家的意義。下一場戲是新一天開始，各人出現在家裡，像沒有事情發生過，但各人都明顯「有省悟」和「有得著」。妻子甘心樂意繼續做家務；大兒子從伊拉克戰場打仗回來，對美國有新瞭解，他認為美國不完全對。一家人再次聚在一起吃飯。這一天，小兒子會在學校表演鋼琴，於是全家人穿著整齊，一起到學校去。小兒子的優美鋼琴表演，一如東京奏嗚曲，正好從多方面描繪今天東京的故事。影片結束時，一家人一條心，似乎有光明未來，而琴聲也愈聽愈動聽。

整個故事各段劇情發展連貫，各人都有畢生難忘的經歷，結構完整，結尾是新一天開始，結局是小兒子鋼琴表演，美麗樂音感人而不濫情，哀而不傷，品味高雅。此片編劇，原來有黑澤清、Max Mannix、田中幸子等三人之多，也怪不得劇本能兼顧到那麼周詳。這部電影描畫2008年東京失業情況，既呈現時代特色（中國崛起、美國對伊拉克的不公平），而又生動描寫失業漢妻子的內心，能讓妻子滿足一次藏在自己心中已久的慾望，與一個（陌生）男人乘新款汽車到郊外去，在海邊過一夜。這個浪漫經歷讓女性脫離殘酷現實、放任享受一晚，令這部社會寫實電影脫穎而出，成為時代佳作。

另外，它與別不同的是，描寫社會艱難時勢，也不忘鼓勵小孩去學音樂，更叫人感覺溫馨，而悲慘情節亦織出人的夢想，並且令劇中人在智慧方面有成長，連家人關係都變好。家庭幸福，令人對世界未來抱信心。（完）

#####

作者發表於各大報刊雜誌的文字，現經由作者整理重刊，公開閱讀。

[ #2009電影 ]